【签约作家】李婷| 怀念天堂的家公家婆
怀念天堂的家公家婆
李婷
白驹过隙间,岁月像无情的流水一般,载着家公家婆渐行渐远。屈指算来,俩老离开我们已经四个春秋了。虽然他们驾鹤西去,然而他们的音容笑貌却依然鲜活在我的心头,昔日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清晰如昨。
我和丈夫是1997年初秋结婚的。婚后一个多月就是传统佳节—中秋节。由于婚假在婆家用去了半个多月,所以中秋节就无法安排时间休假了。临近节日的前几天,我跑到邮局给家公汇上500元钱,并且在汇款单上留言:“亲爱的爸妈:您们好!中秋将至,因工作缘故,无法回家陪您们过节,深感无奈和歉疚。这点钱是我给您们俩老过节的心意,您们记得买点好吃的哦!遥祝爸妈:身体健康,中秋节快乐。不孝儿媳:李婷。”几天后,家公打来电话,由于我刚进刘家门不久,对家公既有安徽又有江西口音的彭泽话一句都听不懂,只好用不停的“唔”“好的”来回应家公。
几天后,丈夫问我:“前几天老爸打电话了?”
“是呀。”我回应。
“你给家里寄钱了?”丈夫又问。
“是啊。”我爽快的回答。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丈夫似乎有点嗔怪。
我愣了一下,然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说:“我拿我的钱给你父母用,为啥要告诉你呀?又不是拿你的钱给我父母用,放心,哪天我要是拿你的钱给我父母用,一定会提前向你打报告的,我拿我自己赚的钱给你父母用,我是不会主动跟你说的。原因:一、这是我做为刘家媳妇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二、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有邀功之嫌。这是我李婷为人处事的风格,你以后慢慢体会吧。”
丈夫憨憨的笑了笑说:“真是精乎乎的老婆,我不是责怪你,你这样做,我心里偷着乐呢。你知道吗?今天给老爸打电话,他跟我讲了你寄钱的事,还有你在汇款单上写的话,你不知道老头子乐得哟,在单位里逢人就夸,说你这媳妇好啊!是我们刘家祖宗十八代积的德,娶了你这好媳妇。”
丈夫的话让我听得半信半疑,呵呵的笑笑,不再言语。然而心里对家公却多了几分敬意和感激。心想:这原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家公却如此嘉许我。我在汗颜之余更是体味到家公对我的包容和宠爱。
我和丈夫长期工作、生活在东莞,随其他兄弟姐妹生活的家公家婆在江西彭泽。因此,我只能在节假日才能回去看望和陪伴俩老,可以说是聚少离多。虽说这样,家公对我们一家三口还是宠爱有加,特别是对我和儿子,家公的偏爱更是让家里其他人羡慕嫉妒。每次我们回去,家公除了吩咐家里人少做辣菜外(因为我吃不了辣菜),还常常跑去菜市场买上等的新鲜鱼回来叫家人做给我儿子吃。看着家公为我们如此用心和破费,我心里过意不去。有一次我对家公说:“爸,您不要破费给铸毅买鱼吃了,他不挑吃的,他跟我们大家吃一样的菜就可以了。”然而家公却回应我说:“我知道铸毅不挑食,但他是小孩,正长身体呢!要多给他些好的吃,特别是家里的鱼,你在广东不一定能买得到,多吃鱼好,聪明长得高。”我的劝说成了耳边风,家公依然我行我素。如今看着一米八个头的儿子,我想:这应该归功于那些年家公给儿子买了那么多鱼吃吧!
也许,家公家婆觉得年纪大了的缘故,加上不习惯广东的气候,以及远离乡土、人生地不熟、生活不习惯等原因,俩老和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并不多。记忆中那年家公家婆来到东莞和我们一起生活。有一天下午正在上班的我接到电话:家公被车撞了!正在医院。于是我和丈夫急匆匆的赶往医院。原来:下午午休后家公家婆在我们小区门口的公路旁散步时,一辆飞驰的摩托车把家公撞了,家公被撞得腰伤腿伤。不幸当中的万幸:家公的伤不是很严重,真是谢天谢地!要知道,万一家公有什么三长两短,都是我这做儿媳的责任啊!毕竟俩老是在我身边生活,做儿媳的,我应该要照顾好他们保证他们毫发无损才是。可现在……唉!早知道会出这事,我就不上班了,天天陪着他们。当时的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家公住院期间,每天中午我都是提前下班回家做好饭菜,然后送到医院给家公家婆吃。晚上由于照顾孩子,做好的饭菜主要由丈夫给俩老送去。几天后的某个中午,我像往常那样把饭菜送到医院,当俩老吃饱饭后,他们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异口同声的对我说:“李婷啊,明天开始,我们的中午饭你就不用送了,医院有饭卖的,中午我们吃医院的就行了。”我一边收拾饭盒一边说:“不行,医院的饭菜不好吃,没营养,还是自己家里做的好。”家婆着急的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今天已经在医院交了伙食费了,明天开始,中午我们吃医院的。”我诧异的看看家婆,又看看家公,然后说:“不是吧?爸、妈,您们怎么能这样呢?是不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家公连忙摆摆手说:“不是不是,你别误会,你做的饭菜很好吃,只是你要上班,中午又要做饭、送饭,你太辛苦了。这几天看你挺疲劳的,铸毅那么小,你也要照顾,我们不能帮你什么忙,但也不能拖累你啊,为这一家老小你够辛苦了。”家婆接话说:“是啊是啊,你老爸现在好多了,我们在医院也没什么事,能照顾自己的,中午你就不用过来了。”听了俩老的话,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轻轻的应了一声:“好吧。”心里却泛起难以言表的感激:照顾好俩老本是我做儿媳的责任和义务,再苦再累也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俩老却如此体谅我,这是我做儿媳的福气啊!
家公家婆和我们生活时,正赶上俩老生日。俩人一前一后,相隔仅仅一个月。家公生日那天,我精心为他老人家选购了一套衣物,晚上在家里张罗一大桌饭菜,全家人为家公庆生,晚饭后我又给家公200元红包。家婆生日时,我同样如此。那天晚上临睡前,听到房间里的家公对家婆说:“老太婆哎,我们好福气啊!有李婷这好媳妇,你看我们过生日,她这么有心,真是好啊!”家公几句简单朴实的话,听得我是既内疚又感动。心里默默的说:爸、妈,谢谢您们对我的嘉许!其实并不是我做得有多好,我只是尽了做儿媳的一点点责任和义务而已啊。
临近2013年春节的某一天,做医生的大侄儿打电话给丈夫说:爷爷病危,已经一个星期没进食了,恐怕是难过这个坎了,家里都为他准备好了后事。我们一听,顾不了许多,赶紧急匆匆的往老家赶。回到彭泽家里,只见躺在床上的家公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外,几乎什么思维都没有。家里人说:医生说了,时日不多了……听了家里人的陈述,我如鲠在喉难以言语。等到兄弟姐妹各忙各的去了,我一个人静静地守在家公的床边,把他的右手从被子里慢慢的挪出来,然后轻轻抚摸着,用自己所掌握的心理学知识对“睡着”多日的家公开始说话……
不一会,儿子进来房间,看到我的举动,有些不解的对我说:“妈妈,您这样对爷爷说话,他能听见吗?”
“能。”我点点头回应儿子,语气坚定且充满自信。
“哦,爷爷会醒来吗?”儿子又问,
“唔,妈妈相信爷爷会醒来的。”我微笑着回应儿子,然后示意他在我身旁的板凳上坐下。我又对儿子温和地说:“儿子,我们一起唤醒爷爷,好吗?”
“好的,妈妈,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这样,我们跟爷爷说说他以前和我们一起生活时的那些开心的事情。”说着,我坐到床上,握着家公的手,从他的额头向头顶轻轻梳理他的头发,看着熟睡的家公,我缓缓的讲他过去有趣的事,说了一会,双手合十为家公祈祷……如此反复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儿子叫道:“妈妈!爷爷动了。”
我猛然睁开眼睛,家公果然发出微弱的“啊,啊”声,我连忙对儿子说:“快!快去喊奶奶来。”
家婆来了,她贴在家公耳根喃喃着说了些什么,家公发出混浊不清的声音,家婆告诉我:“你爸说要喝水、吃饺子。”
“妈,我喂爸喝水,您去煮饺子吧。”说着,示意儿子去端温开水。
小心翼翼的给家公喝了点温水后,我开心的对家公说:“爸,您总算醒了,快过年了,大家都等着您一起过年呢。看,您的宝贝孙子也回来看您了。”
乖巧的儿子把头凑近家公说:“爷爷,您快点好起来吧,快过年喽,我们都等着你起来一块开开心心的过大年呢。”
不多时,家婆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水饺。我说:“妈,我来给爸吃吧。”然后拿衣服把家公的枕头稍微垫高一点,确定家公的头垫得舒服了,才接过饺子,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喂家公。
让家里人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昏迷了一个星期的家公第二天竟然不可思议的下床行走了。第三天说话、吃饭、走路一切恢复了正常。过年那几天他又像往常一样乐呵呵的楼上楼下跑:或市场或广场,或东家或西家……根本就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
然而,令我至今都心痛和无奈的是,从鬼门关回来的家公仅仅多活了不到一年,第二年临近年关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临终前的情景如今仍清晰在我的脑海和眼前:病入膏盲的家公静静地躺在床上近十天了,除了心脏还在跳动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生命迹象。医生说,家公的肿瘤已经发展到大肠溃烂,作为80多岁高龄的他,即使做手术也会十有八九的死在手术台上。医生建议我们放弃治疗,不要让老人再受手术的折磨,就让他静静的去了为好。家里兄弟姐妹经过商量,决定听从医生建议,于是家里人从县里的“清凉寺”请来主持为老人做“临终关怀”和超度。在主持的引领下,我们一大家人轮流的在家公床边合十念佛号。然而两天两夜过去了,家公除了心脏时而跳动时而停止外似乎没有走的征兆。第三天,家人和主持都有些耐不住了,打算放弃。下午三点多钟,正在念佛号的我突然想起两件事:一是自从家公静躺后就没见过中风瘫痪的家婆,他是不是牵挂陪伴终生的老伴?二是一直令家公引以为豪的孙子-我的儿子刚去美国留学不久,现在无法回来。想到此,我对丈夫说:“快,叫兄弟们把妈抬来,爸想见妈。”当兄弟们把家婆用轮椅推到家公床前,我坐到家公床边,轻轻地拉过家婆的左手,将家公的左手从被子里轻轻的挪出来,把俩老的手搭在一起,先对家公说:“爸,妈来看您了。”然后转头对家婆说:“妈,爸不舒服,躺了好多天了,您跟爸说说话吧。”然而因中风早已不能言语的家婆半佝偻着身子坐在轮椅上眼睛呆滞的看着我,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回头对家公说:“爸,我知道您放心不下妈,所以……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妈的。”说着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心难受得不再言语,任凭眼泪淌满了脸颊……好一会儿,我才叫兄弟们过来把家婆送回她的房间。然后再坐到家公的床边,双手抚摸家公的手哽咽的说:“爸,对不起,您的孙子刘铸毅在美国留学,回不来看望您。不过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培养他,让他成为栋梁之才,为咱老刘家光宗耀祖,不辜负您的期望……”
第二天凌晨,家公就这样安静的走了。
而在家公“百日”后没几天,家婆也追随家公去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家公家婆在世的时候,我非常喜欢回彭泽老家。感觉老人在,家中有一股无形的核心力量,大家庭的氛围特别温馨,充满着欢声笑语和浓浓的亲情。每每回到彭泽,我就有回家的感觉,就体味到港湾的温暖……然而,自从家公家婆相继离世后,仅仅在第一年回去过了个大年,后来这几年,我都没有再回彭泽过年。虽说家里的兄弟姐妹、妯娌、亲朋好友曾多次邀请我回彭泽过年,但我始终动不了那番心思。因为我害怕睹物思人、触景伤情。
某天,我对丈夫说:“你知道爸妈去世后我为什么怕回彭泽吗?”丈夫摇摇头。我长叹一声忧伤的说:“你还记得爸妈在世时,每次我们离开彭泽回东莞的情景吗?为了能在当天晚上赶回到家,每次我们都是早上6点启程的。然而不管是严寒隆冬还是酷暑夏日,爸妈都会送我们下楼为我们送行,车启动了,他们还会站在车后向我们频频挥手。记得有一年春节过后我们要返回东莞了,那天早上虽然下雨,但我们还是按计划六点起程,当我们跟爸妈道别时,俩老还是坚决要送我们下楼,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当我们的车驶出好一段路了,我透过车窗回望,打着雨伞的俩老依然在风雨中目送着我们……你知道吗?那种情景,让我倍感温暖幸福。因之,每回离开彭泽时,我都是装满喜悦和感动踏上回家的路。然而,这种温暖,这种幸福,这种喜悦,这种感动,随着爸妈的离去,我再也体验不到了。”
我继续对丈夫讲:“还记得爸妈去世的第一年我们回彭泽过年吗?你说:大过年的,心里感觉空落落的……我何尝不是那种感受呢?那天我们依然是早上6点启程回返,由于清晨天没亮,家人都没有起床,我们静悄悄的下楼出门。当你启动车时,习惯坐后排的我趴在车座靠背上,望着车窗外灰暗的马路,目光在竭力地寻找爸妈的身影,可是,我再也看不到那温暖的一幕了。一路上只有无奈,苦楚的眼泪伴着我那颗伤痛的心……”
家公家婆的去逝是我人生第一次亲历的亲人死别。或许,因为经历了、体验了,也就顿悟了吧。因此,我想对那些父母和公婆还健在的人说:自己的父母是父母,家公家婆也是父母。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好好珍惜父母、公婆健在的日子吧,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在外生活工作虽说不易,但无论多么不易,都要常回家看看,特别是节假日过年,放下手头的一切,回家陪陪父母、公婆。人只有经历了,才懂得刻骨铭心的爱与痛,才会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伤感,现在的我是多么想念公婆健在的日子啊!可惜,那种幸福的感觉再也回不来了。
时常,失落的我,独自仰望星空,好想念好想念在天堂的家公家婆,情不自禁的问:爸、妈,您们在那边还好吗?每次我都是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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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婷,广西北流人,毕业后先是从事幼教工作,后虽弃教经商,仍热衷于教育事业,独创出“有中国特色的西方教育”理念、方式、方法和“创新家庭教育”模式,深得世人所称颂,曾被多家新闻媒体介绍。业余时间,喜好以文自娱,常有短文见诸报端,先后在《东方散文》《青年作家》《海河文学》《文学月报》《散文天地》《黄河风》《陕西老年报》等文学报刊,以及多家知名微信平台发表作品近百篇。其中,散文《山样的父亲》荣获首届国际东方散文奖优秀奖;《水般的母亲》荣获首届“海河杯”全国文学大奖赛一等奖。现居广东东莞市,为多家公司、慈善机构和教育机构的负责人,东方散文杂志社编委,海河文学杂志社及东方文韵微信平台签约作家。
合作伙伴
顾问:东方散文杂志总编 憨仲
西南作家杂志社主编 曾令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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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著名诗人 王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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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委: 宋永照 白 冰 国 哥 梁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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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纸媒:东方散文 海河文学杂志社 香港两岸经贸杂志社 西南作家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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